如何评价演员郑恺?

来源:网友投稿 2024-07-02 19:00:23 热度:278°C

 

上映9天,《前任3》的票房破了十亿。网络舆论正酣时,郑恺正在上海的家里签收快递。他很久没回家了,猛地闲下来待上一星期,才发现家里什么都缺,插线板坏了,纸巾也没了。

“收快递这事对我来说,啧,竟有那么点生活的味道。”郑恺咧着嘴,自嘲似地“哼”了一声。

自从2008年上戏毕业,郑恺就给自己定下了目标:每年拍摄四到五部戏。可十年如一日地执行下来,31岁的郑恺还和10年前一样。他依然在荧幕上扮演着都市青年和公子哥;访谈节目里,女粉丝高举写着“小猎豹”的牌子,亲热地叫他“恺恺”;2018年一月还没过完,通告日程就已经排到了6月……

他有点乏。

“谁也别来找我。不行了,我要休息。”2017年12月中旬,拍完这一年的第三部戏《壮志高飞》,郑恺就回到了家中。如果按照往年的习惯,他应该再接一部戏,在剧组跨年。

郑恺需要时间想想,“我之前究竟为什么要那么拼?自己的人生目标是什么?”

郑恺写真。受访者供图

是时候思考一下了

2018年1月11日,郑恺身穿白色西装,在三里屯的一间酒吧里为某时尚杂志拍摄封面。因为拍摄不断调整,原定3点半开始的采访,拖到了近5点。

拍摄到最后,大家都有点累了。为了缓解疲惫的氛围,郑恺不时扭扭屁股、做个搞怪的表情,逗工作人员开心。直到摄影师满意,他才扭身做了一个“YES”的手势。

阳光的郑恺。受访者供图

上楼回到采访间,郑恺仰躺在沙发上一言不发,紧闭着双眼,活动眼球放松。经纪人程倩马上掏出安排通告的本子,和他对起了日程。

2018年的通告排到了6月。与往年相比,这已经很少了。郑恺几乎整个正月都能腾出时间陪家人过年,除了月底的时候要拍些广告。“但这些工作都很短。”程倩说,她真的希望郑恺能够多休息。

回顾自己十年的演艺生涯,郑恺说“就像被人用遥控器按下了快进键”。仅2016年,他就接了3部电视剧、2部电影和1档真人秀。

2015年开始,他还成为CEO、投资人。用一年半的时间,他布局了影视、游戏、时尚产业和周边衍生品公司。他有很多商业事务需要处理。在片场拍摄两个镜头的间隙,他就要和团队开完一个会。

2017年初,程倩问郑恺,你知道自己去年工作了多久吗?“361天,剩下的5天有3天在医院里吊水。”程倩说。

忙成这样,有哪些事印象特别深刻?郑恺想了想,“抱歉,实在记不起来,我们不是那种经常回忆以前的事的人。”他甚至无法忆起两三年前甚至几个月前发生的事,只记得过去的生活被“工作”两个简单的字眼儿填满。

毕业后的这些年里,郑恺每年只回家一次,顶多待上一两天。去年之前,他的父亲不会用微信,两人之间很少交流。

2016年的某天,他回到家,突然发现父亲的背影变了,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“我爸今年63岁,但我记忆里他很瘦、很帅的,比我还高。但我当时看到他背影,就你知道吗?那种人老了的胖。”

“你说,这算幸福吗?就是你老想着赚很多很多钱,事业上要多成功,但家庭、感情都……就忽视了。”

他对程倩说,自己累了,需要些时间放松和思考,需要陪陪家人。这是签约华谊十几年以来,他第一次向公司提出某种要求。在程倩的印象里,过去,“他连自己想出演什么戏,你帮我争取一下这种话都没说过。”

但现在,郑恺想要慢下来。“我觉得到了该思考一下的时候了。我究竟为了什么?”

“比上不足比下有余”

郑恺成长于一个典型的上海中产阶级家庭。父亲任某国企总经理,母亲是外科医生,郑恺就读的中学是上海市的重点高中。

小时候,郑恺身边很多长辈下海经商,家庭条件非常优渥。郑恺的家境远不是最好的。2004年,当他面临出国留学的选项时,家里要靠卖掉房子才能凑够40万的学费。郑恺没有出国,选择了上海戏剧学院。他当时认为,在工作、竞争之类的问题上,父亲有些保守。

但父亲告诉他,上海是冒险家的乐园,腥风血雨过,凡事别做得太显眼。“不要整天想着当第一,第一是要被人干掉的。”父亲总说,咱家挺好,比上不足比下有余,多快乐。

多年后,郑恺认为这或许是他高中学习成绩一直“中不溜”的原因。他有竞争意识,但对核心地带的竞争不感兴趣。“我不是学不过他们,就是特别不想掺和进去。”

进入上戏后,他很快凭借阳光男孩的外表受到广告商的青睐。大学四年,他拍摄了近百支广告,每支广告可以获得4000至上万元的酬劳。

那时,郑恺是同学眼中的小土豪,就连牙膏,都是别人叫不上牌子的高档货。“那牙膏挤出来像彩虹。”杜江在一次访谈节目里调侃。他和陈赫是郑恺的大学室友,上学时,经常“偷”郑恺的衣服穿。

毕业后,陈赫留在上海;郑恺,选择签约华谊,杜江也签约了一家北京的经纪公司,两人成为了北漂。

郑恺大学旧照,左起,郑恺,杜江,陈赫。图片来自网络

郑恺说,来北京是好奇心使然——就像一条在黄浦江长大的鱼,“想看看皇城根下的鱼都吃什么”。

离开上海的那天,父亲告诉郑恺,没必要和自己较劲,实在不行你就回来。郑恺也没想太多,“我一直没抱着必死的态度,非和什么事抬死杠。”

郑恺和程倩第一次见面是公司安排的饭局。他给程倩的感觉很特殊,“不怎么着急想红。在这个圈子里,大家都把自己摆在中心位置才对。”整个饭局,郑恺都坐在角落里,话很少,很安静。

毕业后才一年,陈赫就凭借《爱情公寓》一炮而红。而杜江虽然也是“北漂”,但他的人生方向很快就明确了,没多久就和霍思燕相恋、结婚,把更多的时间留给了感情和生活。

相比之下,当时郑恺的事业、生活似乎没什么进展。在北京,他隔三差五就要换一次房子,望京、大悦城、后现代城、老旧的高层建筑,几乎住遍了朝阳区;上大学时拍广告攒下的积蓄,也在一次潮牌投资中被合作伙伴悉数骗走。合伙人没有开店,而是把他的钱挥霍一空。郑恺用了三年,才通过法律途径追回了损失。

“那阵儿我挺羡慕他们的。”郑恺说,大家起点明明一样,“但为什么我现在还要不停跑剧组,自己找各种导演合作?”

他在博客中感慨,这条从黄浦江游来的小鱼被扔进了大海,“很快不见了踪影”。

“别着急,我还会继续演”

这种感觉让郑恺焦虑、急迫。当公司询问他的需求和想法时,他只说“别让我闲下来”。

除了公司安排的工作,他还经常穿梭于各个剧组面试。他带着笔记本,用PPT向导演推销自己,就像在做商业推广。“不怕笑话,我以前真没什么梦想。就是机械化地工作,释放自己的焦虑。”郑恺说。

2006年,出身空政电视艺术团的导演尚敬,见到了正在筹备毕业大戏的郑恺。郑恺在戏中饰演一个古灵精怪、俏皮的角色。

“可以看出来这个孩子基本功很扎实,台词和节奏都还不错。”尚敬认为,郑恺的外形和气质,透着上海男孩那种机灵、聪明,但笑起来坏坏的,是“那种典型的大城市里长大的男生”。

筹拍《炊事班的故事》姊妹篇《卫生队的故事》时,尚敬力排众议,没有选择空政话剧团的演员,而是起用了没有军旅生活体验的新人郑恺,出演空军军医。

电视剧《卫生队的故事》旧照。图片来自网络

郑恺没叫尚敬失望,他的演技受到高亚麟、闫妮等情景喜剧专业户的肯定。“可以说,他丝毫不逊色于这帮老演员”,尚敬说。

拍摄时,郑恺因为工作压力太大,曾和制片部门发生过一次冲突。晚上,尚敬拉着郑恺吃涮羊肉,劝他,要为自己的未来考虑,别冲动用事。“就那之后,他连脸色都没摆出来过一次。”

郑恺和尚敬前后合作了4部情景喜剧。在尚敬看来,情景喜剧对表演锤炼有益,但也容易对演员的发展造成影响,跳不出去。而郑恺也感觉到,他在情景喜剧里塑造的角色类型——都市男、富二代,几乎成了一个套子,将他今后的作品里大部分角色类型囊括其中。包括这次大火的《前任3》在内,导演们看重的,依然是郑恺阳光男孩的气质和外形。

郑恺在博客里写道,“本以为青春和活力是我的招牌和资本,没想到有一天它也会成为我前进途中的障碍。”有时照完镜子,他自己都觉得很难坚定地说服别人“这小子其实没有看起来那么轻浮”。

截至2014年,郑恺出演了40余部影视剧、话剧作品,但角色类型相对单一,知名度依然有限。那年年底,他通过面试,成为冯小刚作品《私人订制》中的“心灵麻醉师”马青。他“乐坏了”,好奇冯小刚为什么选上他。后来他才知道,冯小刚想找一帮不像喜剧演员的“正常人”来演。而试戏的七八个演员里,郑恺最接近这个要求。

这并不算是理想的答案。郑恺演过不少喜剧角色,但冯小刚认为他不像个喜剧演员。

《私人订制》后不久,郑恺参加了真人秀节目“跑男”,并因为一个意外的屁迅速蹿红。屁的问题没有困扰过他,他在意的是,自己很少有“可以让人记住的角色”。

“那时候有媒体问,我怎么没看到过你演什么戏?我跟他们回答:别着急,我还会继续演。”

《前任3》剧照。受访者供图

“大不了回家洗洗睡”

2016年9月,郑恺正红的时候,演员乔任梁因抑郁症自杀离世。那时,他还不到29岁。

在郑恺的朋友圈里,乔任梁不是唯一一个因抑郁离世的人。这些年,他陆续听到不少悲伤的消息。一些朋友的微信他还留着,人却已经不在了。

在北京、上海两个超级城市生活过,且身处演艺圈,郑恺深刻地感知过竞争的压力。他开始回味当年北漂前,父亲留给自己的话:没必要和自己较劲,实在不行你就回来。

郑恺写真。受访者供图

他体会到了这句话里的睿智,那句话的意思是不能苛求极致。“冲不破的时候可以选择翻越,翻越不了就钻狗洞,狗洞都不行,大不了先回家洗洗睡。”

2017年5月,郑恺收到腾讯《星空演讲》的邀请,他的第一反应是拒绝。他认为自己的经验刚够自己用,总结人生的事,应该等到60岁再做。

但白羊座的好奇心作祟,他稍加犹豫后还是接受了。他站在天桥剧场中心,看着在场数百名与他年龄相仿、比他还要年轻的观众,突然有了倾诉欲。“像是回到上海戏剧学院,给师弟师妹们做分享。”

郑恺分享的主题,和他特别喜欢的一首歌名字一样——《差不多先生》。

“差不多精神不是不奋斗。而是当你努力了很久很久,却依然达不到你想要的那个遥远目标时,是不是可以换个方法再试试?或者先缓缓,咱不要那么急。”

演讲中,郑恺花了近三分之一的时间,细数自己失去的东西:姐姐的婚礼郑恺没有去;舅公的葬礼,他也没能出席;他几乎没有出现在任何的同学会上;他想要做,却来不及做的事情也有很多,冲浪、滑雪、蹦极、想要跳伞、周游世界……

“很多人可能和我以前一样,想要先赚钱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。我完整地走过了20岁到30岁的生命历程,我现在可以告诉你,不好意思,那一天永远不会来。”

采访结束的第二周,郑恺就了结了一桩心愿——他约上韩庚一起去北海道滑雪了。这让《前任3》的导演田羽生有些“吃醋”。

通过《前任1》,田羽生和郑恺、韩庚成了哥们儿。但相识3年来,因为郑恺太忙,两人的聚会屈指可数。偶尔在一座城市,作为明星的郑恺还不能和他们聚会,只能等田羽生他们吃完,再打包回去给郑恺,“连饭都吃不上热乎的”。

现在,田羽生为郑恺高兴:他终于开始给自己做减法了。

“这一年,我稍微有了点梦想”

一年多来,郑恺把很多事情想通了。他摇摇头,“比如以前那种贪心,不对。”如今,他不再介意戏路和标签的问题,也不会因为短暂的戏荒感到焦虑。

当年上学时,郑恺的毕业论文是《论演员的个人魅力和角色魅力之间的关系》。他写到了“男神”罗伯特·德尼罗——一个因《愤怒的公牛》《教父》等电影,多次获得奥斯卡奖提名的美国男演员。

郑恺说,“角色和外形、演技擅长领域的关系割不断,德尼罗也是在匪帮、硬汉片中站稳脚跟,才开始尝试喜剧片。”所以在自己这里,郑恺也要先把自己擅长的“坑”占住,然后再跳到其他“坑”里尝试。

自打2016年渐渐有了“慢下来”的想法后,郑恺更“挑”工作了——不论多大的IP,适合自己、喜欢才去做,不适合就放弃。

这两年,国产古装玄幻剧火遍网络。程倩曾提议是不是可以尝试下,毕竟“有流量”。但大多数被郑恺拒绝了,只尝试了如张艺谋指导的《长城》、《影》等高成本特效电影。

“以前是来者不拒,但现在觉得不适合就是不适合,不想再做无益的尝试了。”郑恺说,自己以前太在乎拍戏的数量,但眼下,他希望能像同门师兄胡歌一样,“演一部是一部”。

除了演戏,其他方面也是一样。头两年刚走红时,郑恺内心的“贪念”一度达到巅峰。不管什么人、什么产业找他要投资、合伙做生意,他都做,哪怕一点都不懂。“就跟要赶紧趁着火,把全产业的投资都吞噬掉似的。”郑恺说。

现在,郑恺只投资那些与影视相关的行业,比如影视制作公司和时尚产业。他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剧本研发中。

“就这一年,我稍微有了点梦想。”郑恺说,好不容易有了些话语权,原来自己不爽的行业陋习,他想试着去改变。

在这条路上,郑恺很佩服吴秀波。2017年,吴秀波监制并主演的《军师联盟》两部曲上映,豆瓣评分分别为8.1和8.4,“业内有目共睹”吴秀波在接受采访时说,投资人特别不喜欢演员把自己当艺术家,因为艺术家较真,一较真时间就长,成本就高。所以,吴秀波自己做了监制。

2018年,郑恺也想按吴秀波的法子筹备一部片子。剧本已经在开发中,他打算既做监制又做主演,一来为自己量身定制个角色;二来做一部可以“让人记住的片子”。

与此同时,郑恺毫不掩饰对普通生活的向往。整个采访中,回忆起杜江向霍思燕求婚的情景时,是他记忆最清晰、最神采奕奕的时刻。

“老杜太会搞气氛了,那天我们在798的一个院儿里,霍思燕在楼上睡午觉,我们在楼下摆进图,有个蓝色的大背景,上面用照片拼凑他们俩在一起的经历。然后他打电话叫霍思燕下来,那时候她都怀孕了,挺着个大肚子,揉着眼一看。我靠,都给感动哭了。啧,我当时也流下了几滴‘鳄鱼的眼泪’。陪了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,就要走了。”

好像意识到接下来会被问到什么,郑恺话锋一转,“嗯……面包会有的,我现在有了,爱情也会有的。”

文| 新京报记者 张艳东 编辑 | 滑璇

校对 | 郭利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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